“无腿老兵”马三小10年种植3000树

　　在贫瘠的太行山深处，井陉县“无腿老兵”马三小克服重重困难，用十年时间，种活了3000多棵树，将一片荒山装扮得郁郁葱葱。

　　汽车在井陉县的大山中穿行，路两边嶙峋的山石触目可见，时有一些绿色植被倔强地从石缝中探出身来。到达秀林镇马峪村大沟自然村时，路两边、沟渠里、山腰上那片片笔直挺立的白杨，翠色欲流，让人忍不住脱口而出：“好美啊！”

　　然而，你可知道，这3000多棵树，是该村退伍老兵马三小花了10年时间才培育起来的，而他是一名双下肢截肢的残疾人。

　　截肢了，也要为家人撑起一片天

　　头发已然全白，脸庞瘦削，双臂看起来粗壮有力，右手却不见了小指；圆圆的裤管，一部分却空空荡荡，可以看得出来是装了假肢——— 5月10日上午，一见到62岁的马三小，我们的心里就像被蜜蜂蜇了一般，有些疼痛。“我本来身体挺好的，当过兵，后来患了病才退伍回乡。”马三小说，在部队的一次支农活动中，他受感染得了败血症，再不能适应部队的节奏，便在1974年退伍回到了家乡，并很快组建了家庭。改革开放后，他做些小生意赚钱，生活还不错。谁知天有不测风云，1984年，他的败血症复发并逐渐恶化，不得不在第二年截掉右小腿。2004年6月，他的左腿也因为同样的病情截肢。2005年8月，他的右手小指也因伤被截掉。十多年的时间里，他曾七次被推上手术台。

　　一名残疾人，为何要花那么大的气力去种树？

　　马三小说，截肢后，他曾经消沉过。但随着一家人的生活越来越拮据，他觉得不能再怨天尤人，作为家里的顶梁柱，自己必须重新“站”起来！2001年，在电视上看到外地一个农民在山里种树致富的故事，他也动了心思：虽然腿有残疾，但估计种树没问题；再说村里有荒山，买树苗投资也不大。

　　说干就干。他花35元钱买来35棵树苗，开始行动了。

　　下山一点点地蹭，上山靠爬行

　　从马三小家到对面那片栽着杨树的河滩，需要穿越一道陡达80度的斜坡。当我们决定去看看时，却不禁犯了愁：路呢？“路在脚下。”马三小说。

　　看出我们眼里的疑虑，他取下假肢，一手拿着镐头，一手拿着铁锹，用手掌撑住整个身体，开始沿着斜坡蠕行。我们跟在后面，一路上跌跌撞撞，接连摔了好几跤，才到达终点。

　　事实上，这道斜坡还是马三小植树10年里最好走的一条“路”。

　　最远的一处植树点距他家1公里多，拄着双拐的他常常是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得花一个半小时。后来有了轮椅，倒是轻省了，可是山路崎岖，一不留神没刹住轮椅，就很容易掉到山沟里。

　　最难到达的还是半山腰渠梗上的植树点，因为根本没有路，而且到处是石头，很容易滑溜倒。马三小是如何过去的？“当兵时的底子帮助了我，我爬山用的是‘匍匐’前进。”马三小脸上写满了豪迈。

　　上山时，靠手和膝盖用力；下坡时，靠手和屁股撑着慢慢往下挪，艰难和危险可想而知。因为患有严重的脉管炎，手很容易碰伤，他爬山时必须戴着手套，常常是三天磨坏一副塑胶手套，十天磨坏一副皮手套。10年下来，这些破手套如果堆积在一起，将是一座小山。

　　即便小心再小心，马三小也不知遭了多少罪。他的膝盖处常是旧伤叠新伤，屁股上至今还嵌着好多石头碴子；他的右手小指，就是因为一天干完活儿后回家时不慎摔下山坡，滚进好几米深的山沟摔伤，伤口无法愈合才截肢的。

　　再难，也有军营里磨砺出的毅力支撑

　　大沟村是典型的“七山一水二分田”，遍地是石头，如何种树，树如何才能活？“石头是多，可清走就行了。”马三小淡淡地说。

　　大石头用钢钎一点点撬开，碎石头用手一把一把地刨出，再用锹一下下地挖———马三小说，他就是这样挖树坑的，有时辛辛苦苦挖一天，才能刨两三个坑。刨出的石头中最大的有二百多公斤。刨出来的石头不能再回填，土不够，马三小就从山下有土的地方，一锹一锹地把土“接力”抛到树坑里。

　　不过，最难的是给树浇水。他常常要爬行上百米甚至几百米，把渠沟里的水引到栽种的树林里来。水引不到的地方，他要先爬到渠沟上，用绳子系住水桶从渠沟里打水。2006年的一天，在取水时，他突然失去平衡，连人带桶掉进渠沟里，所幸当时渠沟的蓄水只有一米多深，他才躲过一劫。

　　雨季是最难熬的。每次上山，他都要拿上锹、镐、拐杖，没法再带上雨衣了。一旦下雨，正常人能十几分钟就跑下山，他却得爬上七八十分钟才能回家，后来，他索性不躲雨了，淋着雨继续干活儿。“他坐在泥浆里，浑身都湿透了，还在那儿忙活。”回忆起给马三小送伞时看到的情景，老伴王雪蕊心疼不已，泣不成声。

　　这么多年来，他究竟是怎样坚持下来的？马三小说：“军营成就了我的毅力。”

　　有人愿出高价购买，他却舍不得卖掉一棵树

　　付出，总会有回报。

　　越来越多的树苗成活了，一天天长大了，有的亭亭如盖了，给原本荒芜的大山增添了无限生机。夏天，坐在浓郁的树荫下享受一丝清凉，听着鸟儿叽叽喳喳的欢叫，马三小所有的苦累刹那间都烟消云散。他的想法也慢慢地发生了转变。“感觉那些树就像自己带出来的士兵。”马三小说，自己真不舍得把它们卖了换钱，也决定绝不卖一棵树。前一段时间，曾有人高价要买下这些树，被他谢绝了。

　　除了对这些树的感情，促使马三小做出这决定的，还有他全家生活境况的变化，以及感恩。“知道我种树的事后，从2008年起，县林业局每年为我免费提供树苗；县民政局给我送来了轮椅、电视，还为我翻修了危房；作为带病回乡复员军人，每月我可以领取两百多元的优抚补助金，我家同时还享受低保政策……”马三小说，现在的生活虽然还不宽裕，但他已经很知足了。

　　况且，许多热心网民、爱心人士以及企事业单位也给了他各种形式的捐助，有企业给他捐赠水泵、输水管，有企业免费为他装上了价值近万元的假肢，还有许多好心人给他捐款、捐物，一些志愿者专程到山里来帮他植树……这些，常常让十进医院、七进手术室都没掉过眼泪的马三小感动得落泪。“如果说现在这些树是一个团的士兵，接下来，我要争取把这些绿色守护者发展到一个师。”

　　马三小坚定地说。山风吹过，杨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对他响亮的回答。（记者 叶娟娟 通讯员 李雪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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