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再揭日军暴行

　　这就是抗日战争时期,侵华日军为巩固其对伪满洲国的占领,切断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与人民群众的联系,在长城沿线制造的千里“无人区”暴行。

　　研究“无人区”40多年的已故党史专家陈平曾说,南有南京大屠杀、北有千里无人区。日本侵略者制造“无人区”的暴行毫不亚于南京大屠杀,只不过一个是短暂疯狂的屠城,一个是长期残酷的虐杀。

　　近日,党史工作者从几千万文字资料中选编而成的大型文集《长城线上千里无人区》即将出版。全书共五卷,202万字,图片400多幅,以翔实的史料、独有的调查,首次全面、系统地揭露出日军在长城沿线犯下的滔天罪行,记述了抗日军民斗争的历程,其间还交织着中国学者与日本“右翼”分子的论战,一些内容至今鲜为人知。

　　“集家”先“毁家”

　　“500余名日伪军闯进山来,将34个村落的760户人家抢掠一空,大火弥漫了山川、哭喊叫骂声震撼着峡谷。一场浩劫过后,3300间房屋趴了架,抢走骡马620头、羊4800只,粮食衣物不是被抢走,就是被烧毁。家家户户断炊、更无安身之处。一部分人被驱赶到集家点,一部分人背井离乡去投亲靠友、大部分仍在山里坚持,躲进深山搭个窝棚,在饥寒交迫中度日。”

　　这是对1939年日伪在河北省兴隆县首次实施集家并村暴行的一段描写。当时,集家并村所涉及的村庄正是八路军活动的中心地区。

　　1941年秋季,八路军冀东部队隐蔽开进热南山区(今长城以北、承德以南的地区),伪满方面大为惊恐,称之为“对伪满洲国的第三次进犯”。日本关东军从上到下紧锣密鼓地策划之后,在其所谓的伪满洲国“西南国境线”上,开始大规模推行以集家并村为手段的“无人区化”政策。从1941年9月承德日本宪兵队本部拟订出的《国境地带无人区化》实施方案中可以看出,所谓无人区化,就是使用“三光”政策将长城沿线土地上居住的中国人驱赶出去,统一到日军设置的“集团部落”中居住,并由日军严密监视和管制,从而人为地制造成“无住地带”,有些地区甚至禁止耕作,成为“禁作地带”。

　　“无人化”的第一步是“毁家”。日军强令:被划定为“无住地带”中的百姓必须拆掉自己的住房,毁掉自己的家园,限期不毁就纵火焚烧。一些根据地的房子竟被日军反复烧了20多次,石头被烧成了红褐色。

　　从1939年开始到1944年春,日伪宣布在热辽地区制造“无人区”的计划基本完成,其范围涉及今河北、辽宁、内蒙古、北京、天津的25个县区,总面积约5万平方公里,其中“无住禁作地带”约为8500平方公里。

　　“人圈”里的非人生活

　　家园化为焦土的老百姓被日军驱赶进“集团部落”,所谓的“集团部落”就是在公路旁的平地上划一个大圈子,强迫被扫荡下山和平川的群众在指定的圈子里盖简易房子居住,老百姓愤慨地将其称做“人圈”。

　　“人圈”的建筑模式大同小异,基本格局都如同集中营。“人圈”四周挖有宽宽的沟壕,围墙高约三至五米不等,就地取材用砖石或土坯砌成。墙顶上是铁丝网或插满酸枣树刺枝,以防攀登。墙上有垛口。四角和大门及主要街道地段都建有碉堡,中心建有高大的瞭望台,可以监视四方控制全局。每个“人圈”只留一两个大门,由伪军警把守。

　　整个热辽地区(当时的热河省与辽宁省西部)一共被集家1.7万个自然村,集并成2506个“集团部落”,平均约合7个村合并成一个部落村。

　　在“人圈”里,瘟疫年年流行,人人病倒,家家陈尸,户户号啕,死了人都抬不出去,尸体就臭在屋里。据不完全统计,平泉县127个部落村,共7万多人中,有1万多人死于瘟疫。

　　已经倾家荡产的百姓在“人圈”里只能靠配给的物资过活。据兴隆县调查,按当时规定,每年每户布10尺或7.5尺,每人每年面粉1.5斤,盐每月7.5两,油每年4两。而这些物资最终能够分到百姓手中的是微乎其微。群众吃的是一种叫做“共合面”的东西,是用豆饼、苦橡子和霉烂粮食混合磨制而成的,又臭又苦又涩,实在难以下咽。发到群众手里的布下水一揉搓就烂了,不少人外出或下田劳动只是身前挂一条破布或围一片麻袋。女人们不论老少,即使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也是常年打光身。

　　大屠杀屠出无人区

　　集家并村、制造“无人区”的过程始终伴随着疯狂的大屠杀。到1943年全面集家并村并且大范围划定“无住禁作地带”以后,对抗日根据地的人民群众更是见一个杀一个。发了疯的日本侵略军竟然搞起杀人比赛。杀死后将耳朵割下来,用铁丝串起,回去就可以按数邀功领赏。当年驻密云县白马关日本机枪分队长船生退助在回忆中写道:“作战命令规定的方针:为了建立无人区,我们要进行扫荡讨伐,把所有房屋统统烧掉,追杀射击中国人……不问任何理由枪毙。”

　　船生退助回忆起日军讨伐密云县西白莲峪的情形:日军在已经被夷为一片废墟的白莲峪的一条小山沟里,竟然意外地发现了一间小屋,里面有一个70多岁病体垂危的老农民和两个小男孩,大的六七岁,小的四五岁。尽管祖孙三人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危害,但船生退助等人为了“中队的成绩”,先是放火烧了房子,把动弹不得的老人活活烧死,又把两个哭喊爷爷的孩子一枪一个杀死。于是,日本关东军第九独立守备队第十七大队第十中队的《阵中日记》上又添了这么一笔:“1942年9月24日,船生分队成绩:消灭山里农民1个,烧毁房屋1间,遗弃通匪嫌疑者尸体3具。”

　　无人区是细菌实验场

　　“无人区”的历史真相被渐渐揭开后,日本国内的一些进步学者纷纷来到长城沿线进行考察,并出版了相应的著作,《长城线上千里无人区》文集的第五卷对这些著作进行了摘录。

　　“1941年春天,这里流行起了瘟疫,症状是发高烧、鼻孔和口中出血,而且身体发红,当时,没有一家能躲过这种病的。只要一家中有一人患病,那么全家也就都得上这种病。尤其是老人和孩子发病率最高,凡患上这种病的几乎都死了。有人说这是回归热或再归热病,但究竟是什么病谁也说不上来。”

　　这是日本女教育家仁木富美子在兴隆县羊羔峪走访幸存者后所记录下的文字。1995年,仁木富美子来到长城沿线实地调查,并写出《无人区·长城线上的大屠杀——兴隆的悲剧》一书。仁木富美子在书中提出,日军曾在“无人区”里大搞细菌实验。

　　在车河堡采访时,仁木富美子听幸存者说起那一带的人都得过“雀盲眼”,走路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眼睛一下子就看不见东西了,紧接着就昏迷过去。当时,人们吃的是日本人配给的食盐,里面掺入了一些小黑粒的东西,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那种小黑粒闻着无味,吃起来有点涩。日本投降后,人们不再吃配给的食盐后,村里的这种病也就消失了。

　　通过多位兴隆县幸存者提供的回忆,仁木富美子真实地记录下“特运处理”、“活体解剖”、“细菌试验”、“毒气试验”以及气球炸弹的情况。她在书中写道:“不可否认,日军的上述种种罪行都与七三一部队有着密切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