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您又来啦?”
“是啊是啊,我来转转。”
承德9月底的清晨,已经寒意阵阵,室外气象观测场地内,气象站的工作人员正在紧张有序地忙碌着。
王桂龄抬头看了看现在的气象塔楼,从兜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他轻轻地举起了老照片,仔细将照片里的旧雷达天线跟眼前的新雷达塔楼进行对比。
“咔嚓”一声,跨越40年的时光定格在同一张照片里。
“我们气象人永远年轻!”王桂龄笑着说道。
王桂龄举着老照片在新雷达塔楼前。受访者供图
“气象观测是我青春的开始”
古语有云:“天有不测风云”,作为一名气象观测员,风霜雨雪,云卷云舒,都是可测的。
1945年出生的王桂龄老人今年已经79岁高龄了,1970年,他毕业于河北大学的数学专业,怀着对气象学的浓烈兴趣,毕业后他又去北师大气象学专业进修学习,26岁这年他如愿进入了承德市气象局工作,成为了一名气象观测员。
观测业务是王桂龄的青春开始,那是他永远难忘的岁月。那时候,他的主要业务,是出门拿着笔和本,看云、看天和看雨,用观测记录簿记录天空上的每一个“表情”,为日常天气预报提供基础数据,成为“晴雨表”的记录人。
年轻时期的王桂龄与旧雷达天线合影。受访者供图
工作枯燥,生活艰苦,但为了坚持工作,王桂龄就想各种办法解决困难。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没有自来水,站上用水难,他们就用小驴车往山上拉。由于交通运输不便,吃的菜也总是一半蔫、一半烂。攒了一年的探亲假,赶上过年值班也休不上。
“我一参加工作,就当气象观测员,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改变过投身气象的初衷。”王桂龄虽已79岁,但精神矍铄,谈起他奉献一生的气象事业,依然充满激情。
“夏天的野蚊子和冬天的军大衣,一辈子也忘不了”
观测站设在野外,环境比较开阔,四周没有人家。野外观测站条件非常艰苦,一个观测场地,一个值班室,就是当时观测员工作和生活的地方。值班室里冬冷夏热,只有一台老式的风扇,桌上的玻璃板下压着各种业务规定和发报规则,纸片儿泛着黄,观测场里的气象设备更是简陋。除了环境的艰苦,对野外观测员来说,最大的挑战就是来自心理的压力。
“夜间观测特别害怕,但是你再害怕也得观测,不能漏测。”王桂龄说,“提起‘十二分’小心,每一秒的数据都非常重要。”
王桂龄在修理百叶箱。受访者供图
四季更迭,风雨雷电,要说什么令王桂龄印象最深刻,那就是:野蚊子和军大衣。
出于气象观测的需要,气象台站一般都位于郊区海拔较高的地方,山上蛇虫鼠蚁众多,在工作任务最繁重的夏天,它们也不甘寂寞,纷纷出来“凑热闹”。
夏天的野蚊子太过“凶猛”,咬的人一身包又疼又痒好多天,厉害的还能溃烂流脓。到了冬天,天寒地冻,值班基本都穿着军大衣,把能穿的衣服都裹上,也不敢开窗,一个班值下来,整个脸冻得发青,没一点儿血色。
“有一次我光注意看纸上的日照迹线,走路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低头一看,一条那么长的蛇贴着我脚边爬走,颜色还很鲜艳,我一个大男人当时硬生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王桂龄回忆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这些“惊吓”对于观测员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在山上上班几年,各类昆虫小动物基本都见了个遍,讲起它们来如数家珍。
“经常做梦,观测怎么给忘了,就惊醒了”
一支铅笔、一沓自记纸、一台电报机是老一辈气象观测员的“老三样”。“抬头望天”是他们做得最多的事情,观云、测风、识雨,是他们不变的工作旋律。
遇到烈日当空或者狂风暴雨,大家都会躲在家里,气象观测员不仅要往室外跑,还得认真看“老天爷的脸色”。
王桂龄在记录数据。受访者供图
王桂龄说:“值班期间,二十四小时不敢合眼,生怕一迷瞪就错过发报。”大家靠怀表掌握时间,脑子里时刻绷着一根弦。时间久了,多梦变成了观测员的“职业病”,在梦里,冬日的大风和夏天的雷电常常是主角。
2020年4月1日,地面气象观测改革终于取得重大突破,实现了全面自动化。曾经伴随王桂龄很多年的玻璃温度表、水银气压表,以及很多仪器都完成了它们的历史使命,而精密智能的自动化仪器开启了地面气象观测的新纪元。
“观测业务伴随我的青春岁月至中年,从每一个数据都依靠人工观测,到如今实现全面自动化,回望二十多年的地面观测工作及变革,仿佛跨越了一个时代。”王桂龄说道。
如今气象观测已经实现全面自动化。长城网·冀云客户端记者 孙盼 摄
几十年前,气象人缺技术、缺设备,依旧刻苦钻研,只为争取突破。现如今,气象人则追求更准确、更精细,只为及时预报,贴心服务。
如今,观测员的双手得到了解放,曾经那些在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的天气中,观测员一手撑伞一手夹观测簿冲向观测场的情景,注定会定格在老一辈观测员的记忆中。现在,业务人员端坐电脑屏幕前,点击鼠标,万千精密数据瞬间汇集,秒传而出。
四季更替不停,无论天气晴好,或是风霜雨雪,他们将继续坚守在这片土地,续写气象人的初心和使命。
记者手记:
采访期间,在王桂龄老人家中,至今还留着许多当年分析天气预报时写的手稿,几十年过去了,那些纸张已经发黄、变脆,但仍能清晰地看到当年那一笔一划的印记,让我深深地感受到他的“完美主义”是一种别样的浪漫。
那些图纸,是与星月对话,是与风云共舞,是年复一年的坚守,是用时光书写气象人的奉献与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