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大运河成功申遗:原生态运河的未来期许
阅读提示 “原生态”,被评价为中国大运河河北段最具特色的地方。 因为干涸,大运河河北段的运河形态,更多地留存在人们的记忆中,很多时候,人们甚至已经忽略了身边还有这样一条纵贯南北,存续千余年的运河。 申遗成功,大运河迅速吸引了无数的目光。世界文化遗产的光环下,这条原生态运河在未来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让运河再“活”两千年 踏访大运河沧州段,常让人有时空穿越的感觉。 在河堤上行走,忽然不见了高楼大厦,只见弯弯的河道,郁郁葱葱的林木,存在了上千年的夯土堤坝依然坚固。 没水的地方,草也长得稀落。十几只羊散落在河底的草地上,一位抱着羊鞭的农民看护着它们。他随身携带的收音机,远远传来悠扬的歌声:“大船装的白粱米,小船装的青竹竿,大船能靠九江口,小船能靠河两岸……” “这是当年的船工号子,现在会唱的人不多了。”放羊的老刘,父亲曾经做过船工,他也因此对运河有着不一般的感情。他说:“我们多么盼望着运河再‘活’过来呀!” 期盼着运河“活”过来,是记者在沧州为期3天的采访中所有受访者的愿望。但是在怎样让运河“活”过来的方式上,从政府部门到普通群众,从文保专家到社会人士,各有各的意见。 “我也是在运河边长大的,我期待着运河复兴。”沧州市建投集团一位负责人介绍,6月21日,《沧州市御河整体改造城市设计方案》通过了市规委会的评审,按此方案,沧州市将用七到八年时间,盘活13920亩土地,总投资超过200亿元,让市区段运河两岸发生巨变。 “这次的新方案也是在努力让运河再‘活’两千年。”该负责人表示,为此,该集团专门成立了古运河文化产业开发投资公司。 在这位负责人的描述中,改造范围从沧州市的北外环(渤海路)直到南外环(海河路),将在运河两岸打造12个功能区,从生态居住到集聚产学研,从汇聚传统文化到为青年人打造乐园……最终呈现一个现代化新城区。 同政府部门的宏大规划相比,一些普通市民也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只想要一个本真的运河。”育红小学教师王韬自2006年起曾步行踏访了215公里长的大运河沧州段,并走访了省外一些对运河进行改造开发的城市。他发现,运河正在遭遇“两害”:一是在一些农村河段,运河被当成了大垃圾场,“被糟蹋得太厉害了”;二是某些城市沿河建起的商业街,仿明清建筑的“假古董”让运河显得不伦不类。 “对于遗产的保护,应该遵循最小干预原则。”省大运河联合申遗办成员、沧州市文物局执法督查科科长郑志利则表示,大运河成为世界文化遗产之后,在不违反《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及其《操作指南》的情况下可以对其进行利用,但是需要尽量不让其周边环境发生太大的改变,不能破坏其风貌。 郑志利介绍,沧州市文物局负责的一个预警监测平台,正在全天候对世界遗产保护地进行监测。 沿线18个城市组建旅游联盟 从吴桥杂技大世界到大运河堤岸,只有短短不到两分钟车程,吴桥杂技大世界目前年接待游客超50万人,而大运河畔,只有一些零星的当地居民在钓鱼。 “我们在探讨,要把同样具有世界级影响的这二者结合起来,深入挖掘运河文化和杂技文化的底蕴,集运河、杂技、农业生态观光为一体,拓展旅游产业。”吴桥县县委书记刘振华的办公室里堆满了报纸,其中,不仅有沧州当地的,还有衡水、德州的。他说:“这样的综合性开发,如果能和德州、衡水以及沧州其他县市的旅游资源进行统筹,开拓出一条线路,就如同沿运河串起一串明珠,让运河继续福泽两岸。” 不可否认,国内少数遗产地“重申报、轻保护,重开发、轻管理”的问题曾比较突出,拼命“压榨”遗产,促进地方繁荣。遗产景点人满为患,过度开发。单纯用经济学眼光对待申遗,再好的遗产也会“申”来就“死”,这是大运河应该汲取的前车之鉴。 那么在开发与保护之间能否找到一条中间路线? 省大运河联合申遗办主任、沧州市文物局局长王玉芳在知道申遗结果那一刻,激动得几次落泪。但冷静下来之后,她开始思考怎样才能更好地让大运河作为世界遗产传承下去。 王玉芳认为,大运河遗产保护正面临着这样的问题:该组建一个什么样的管理机构?管理资金从何而来?大运河关联单位众多,部门间该如何协作? “我建议沧州应该与衡水、德州联合行动,制定规划,打造一个大的遗产区。”王玉芳解释,作为进入世界文化遗产的27处典型河道段落之一,大运河沧州至德州段河道属于同一类型,三地之间区位、经济、社会发展紧密相连,具备深度合作的可能。 着眼于合作共赢的不仅仅是王玉芳,6月25日,自杭州返程途中的沧州市旅游局局长张连卿接受了记者的电话采访。他高兴地告诉记者:“我们大运河沿线的18个城市已经组成了京杭大运河城市旅游推广联盟,并且达成了《杭州共识》。” 张连卿介绍,6月24日,联盟成立大会在杭州召开,包括我省沧州、衡水在内的18个城市首次统一亮相,会议提出了“十个一”工程,其中就包括要共同推出一条沿运河旅游线路,打造一个共同的营销网络……旨在整合沿线旅游资源,加快区域旅游协调发展。 通水通航呈现昔日美景 从沧州市黄河路向南7公里,就进入大运河沧州段的一处著名文化遗存——捷地枢纽。始建于明弘治三年的这处分洪口,已历经多次改造,清代乾隆帝曾题写碑文予以记录。而今,这里已经是沧州为数不多的依托运河资源开发出来的旅游景区。 景区紧邻沧县捷地村,一位村民告诉记者:“平时没什么游客,就周末有点儿人。” “发展旅游,我们没有名山大河,只能深入挖掘文化资源。”吴桥县委宣传部部长张清辉兼任着主管旅游业的副县长,他的话代表了一些业内人士的见解。 在捷地枢纽景区,由于资源太少,投资方汇集了200多位今人的书法作品,雕刻成碑,加以展示。 “实际上,发展旅游,我们的最大困扰是缺水。”受访者中,有人表达了这样的声音,“因为缺水,感觉运河正在离人们渐远。” 依然活在当地居民心中的,是记忆中的大运河。满溢的河水、来往的帆船,乃至在河中畅快游过的一个又一个童年的夏天,都为这些受访者的人生织就了一段独特的回忆。他们记忆中的运河,大多时候比现实中的运河要更美。 郑志利的调查显示,大运河沧州段1974年完全断航,进入上世纪80年代彻底断流。 在很多当地居民的印象中,2002年至2006年左右,大运河曾经通水了,但这水与记忆中已大不相同,河水浑黑,有异味。 今年引黄济津工程,让这段河道再现生机。许多人士描述,黄河水流过的时候,那景色真的很美。 “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期待着能有一河清水向北而来。”王玉芳的梦想也是当地许多人的梦想。距离梦想实现,不知道路还有多长,但他们盼望着,大运河故道成为南水北调东线线路后,可以在通水后实现通航。 但采访中,一位水务部门的人士指出,即便通水之后,也有诸多难题待解:一是南水北调属于生活用水,是否可以发展航运?如何处理航运污染?二是运河断航多年,很多陆路交通跨河而过,建设的多是平交桥梁,低矮的桥下空间没法行船。 申志辉是沧州市运河区方志办主任,祖籍河南道口,祖父辈起开始跑船,父辈时家中已有两条船。抗战爆发后,流落沧州并落户,曾运送解放军参与解放沧州的战斗。 时过30年,申志辉仍然记得,老父亲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来到河边,看着干涸的河床,对儿女们说:“等运河再通水的时候,就把我的骨灰撒进河里。我是从这运河上来的,就让运河水把我带回老家吧!” -快评 申遗后的挑战 中国大运河自春秋开凿至隋朝大规模扩修成形,至今走过了2500年的岁月。而今,作为中国乃至世界文化的“活态遗产”,大运河申遗成功,不但为保护这一世界文化遗产提供了动力,也为其重焕风采赢得了机遇。 而对于一个地方政府来讲,申遗成功,为本区域带来了荣誉,但后申遗时代,挑战刚刚开始。 面对巨大荣耀,人们不免担忧,一些官员为了政绩、一些企业为了利益、一些普通人为了便利,会不会做出一些不合理的事情,比如乱扔垃圾、违规乱建等,将运河变成垃圾场,将运河两岸变成“四不像”。要知道,被亮黄牌,甚至被踢出世遗名录的情况,远比没有申报成功更令人尴尬。 大运河申遗发起人之一,中国文物学会大运河专业委员会名誉会长、杭州铜雕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朱炳仁在大运河申遗成功后就不无担忧地表示,一些地方政府及开发商利用运河资源大量开发楼盘、酒吧、咖啡厅等项目的想法会导致过度开发,最终将破坏大运河两岸的遗产风貌。国内不少文物保护的专家们则希望各地能够在运河沿岸适度设置一些相关的博物馆、图书馆,或者开发一些运河主题文化园区。 挑战,说到底是如何保护。 保护好大运河,不但需要一丝不苟地把保护条款落到实处,更需要让大运河的历史血脉流进运河两岸普通民众的生活。 大运河的基因里不能缺水,我们可以设法通水,还其清波荡漾的风貌;大运河所蕴含的文化价值不能湮没,我们就要把沉睡的历史画卷一一打开。但运河周边应开辟出“零干预”的区域,即各地将运河沿岸保护相对较好的区域以原生态的面貌圈出来,即便使用区域内留下了的老房子也不要放弃原有的功能,这样除了为后代留下自己这代在运河上的遗产外,也给他们留出未来开发的空间。 大运河重新“活”起来,呈现的不仅仅是自然风貌,也是对民族记忆的唤醒,对文化基因的自觉传承。这种自觉,也是最可信赖的保护力量。 |
关键词:大运河,申遗,文化遗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