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防“纸来纸去”中的权力衰退

　　中央关于转变作风的“八项规定”深得民心，但也会不可避免地触及到一些人的现实利益，因此最难的是落实，更难的是在基层落实。一个深得民众赞成的决定，如果不能得到落实，将极大挫伤人民的信心。

　　这种担忧不是多余的。3月19日《人民日报》刊登了两封基层公务员的来信，部分地反映了一些基层部门落实“八项规定”过程中虚与应付欺上瞒下的情况。从来信披露的情况看，一些基层行政部门对落实中央“八项规定”的应对策略已经非常娴熟，比如，科长照样中午喝酒，照样在办公室斗地主，虽然小科员为之提心吊胆，但副局长看到科长“喝的不少”后，却是善意地提醒“别让人逮着”，并没有觉得是多么不应该的事；上级要求领导每月下基层联系群众不少于一次，一些基层单位却是通过上报的表格来“完成”的，而且“完成”得“比上面的要求还高呢”，等等。投书《人民日报》的公务员为之深感痛心，更应该痛心的还有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

　　从这两封给党报的来信中，我们读出了值得警惕的信息，那就是一些基层权力部门落实“八项规定”时，采取的完全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应付态度。一些单位内部为应对“八项规定”，已经达成了牢固的共识，大家不是互相监督，而是互相保护，唯一防范的，是上级纪委监察部门的明察暗访。这种状况让我们看到的，是一些地方基层权力正处在一种衰退的状态和过程之中。所谓衰退，不是权力本身支配能力的弱化，而是权力运行规则的碎片化，它的终极目的，不再是用来造福社会和扩展公共利益，而是更多体现为本能的自我保护，体现为封闭利益的自我提升，体现为地方权力对普遍政治伦理的破坏和扭曲。这种衰退，实际上是我们今天面临的很多现实困境的根源，更是政府公信力弱化的病根之一，也是影响社会总体诚信的巨大腐蚀力。

　　权力衰退背后，是一种内在精神的衰退，导致精神衰退的原因，无外乎危机意识的缺乏，压力机制失效，这其实都和权力系统过于依赖纵向的自我监督有关。“八项规定”当然深得民心，但和以往所有其他的类似要求一样，这种自上而下的要求，要是靠权力系统自身纵向的指令和约束才可能得到落实。但在这种纵向运行的系统中，一些基层权力部门，早已积累起丰富的应对和化解上级政策的经验。这个经验的核心，就是一方面表态拥护、坚决落实等，一方面却能极为娴熟地运用老到的“政治经验”非常轻松地把上级的要求化解于无形。就像公务员来信中说的，“我们从年初七到十五，还和原来一样，该早走早走、该翘班翘班”，把落实规定的过程，活生生地搞成了“纸来纸去”的官场游戏。

　　如果人民的政治期待被基层官员稀释了，得到的将是彻底的失望，这是一个必须严肃面对的问题。其实不止是转作风的规定，其他任何对基层权力部门的义务性要求，都有可能被基层单位丰富的纵向应对经验稀释到忽略不计的程度。防范这种风险，较好的选择应该是拓展对权力部门和其他公共部门的横向监督，比如以舆论监督为主的横向监督如果释放出一定的空间，将能有效地补充原有的纵向监督力量，重塑对基层权力部门的压力机制———这也和我们多年来强调的“创造条件让人民监督政府”、“从各个层次、各个领域扩大公民有序政治参与”相吻合。（特约评论员燕子山）

关键词：八项规定,权力衰退,现实利益